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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伟随笔《台北:一件干净的旧褂子》

台北很小,中国地图只有一点,却有两个机场,一个就在市区——松山机场,出租车一拐就进了闹市,再一拐就到了松江路的科达酒店,附近的小路,不是吉林路、就是锦州路,台北最直观的乡愁:大街小巷都以大陆省与市的名字命名,怎么走也走不出中华版图。


还有些路名以道德教化命名,比如忠孝东、西路,大概是台北市最长的东西主街,路中央是两排高耸的热带乔木,往南一横是信义路,短些,也是东西向。再往南,更短,是仁爱路,还是东西向,意味着从日出到日落,始终沐浴于道德的笼罩中,甩也甩不掉的熏陶,一不小心,就拐入了中国的文化巷。逛台北,就像逛江南小镇,应该一人独步,喝些黄酒,哼着旧诗,配以帘外的雨滴、隔夜的雨声,满天丝丝满眼弦,两侧的砖墙门第、挂满对联的旧巷,“一等人忠臣孝子,两件事读书耕田”,匾额:诗书传家。门上双环,扣住庭院人家的传统;门外檐下一线,伸向远方的豁口,青石板有多长,雨声就有多长。



第一次到台北,感觉在阅览一卷线装书,抬头低头,角角落落,都是繁体字。路名,往往冠以旧道德的五常:“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”,焕发出忠、孝、节、义。大概90年代,出租车司机称呼已故的蒋介石还是毕恭毕敬的:“先总统”,报纸上称呼李登辉:“李总统登辉先生”,直呼“蒋介石”属于“赤膊称呼”,大不敬,老人会训斥你:“咄,这三个字是你叫的吗?小赤佬,姆(宁波口音:没)规矩!”,一果子(宁波音:一个)宁波老帮!

 

当年去台湾,必须从灯红酒绿看人妖的泰国曼谷转机,到了台湾,龟缩在旅馆,往来于景点,感觉台湾有点热、有点湿、还有点旧,稍兼守旧的旧,在大陆,没有毛泽东路、周恩来路,当朝人物的名字不可炫耀于外,周恩来号还是周总理去世后被命名的火车头,如中山路。在台北,蒋介石在世时,命名了中正路,还有一条从地图上看很显眼的仁爱路,初看,彰显中国道德,细想,不对啊,中国人很含蓄,爱,说不出口,叠在仁的皱褶里,曰:仁者爱人,爱,通过“仁”婉约宣泄。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,这是最大胆的爱之宣言,仍不见爱字,千呼万唤不出来。在传统中国,爱,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,敢说出来的就是痴丫头疯大妞。哦,忽然明白了,蒋介石信奉儒家,仁义礼智信,首推仁;宋美龄信仰基督教,只讲爱。仁爱两字,夫妇二人,路名铭之,仁爱姘,秀恩爱。仁,中华老树桩,爱,外插花。尤其总统传玺,父传子,这在大陆是不可想象的。


辛亥之后,国共两党的革命,大陆比台湾彻底;台湾比大陆封建。

 

这些年台湾大陆直航了,去的频率多了,先是冬天去热昏,后来逛夜市,顺便去牯岭街、厦门街淘旧书,觅揽《传记文学》出版的系列人物传记丛书,一捆书,难免打的。那时,阿扁刚刚抓进去,马英九已上台,但经济久久未见起色,司机是这样评价台湾政坛的:“一个马,一个扁,姘一个‘骗’”,满腔怨愤,一脸无奈,民主,惰性是很大的,看着错,无法翻盘。民主社会,往往产生许诺、许肥诺的政客。上世纪末去台北,许多司机都是大陆过去的兵二代,眷村里出来的孩子,知道我的父辈也是军人,说不定解放战争各自蹲在对垒的战壕里呢。我不谈淮海战役,他不谈徐蚌会战,他专捡抗战,他说机关枪枪管烧红发烫,赶紧扯下裤子小便,尿在枪管上降温。不谈兄弟阋墙,只谈同仇敌忾,这就是中华民族的价值观,共御外侮,也是中华民族屹立不倒的缘故。也是中华不同于罗马帝国的关键所在,二千多年来,统一多余分裂。分裂越来越少,统一越来越长。


罗马帝国呢,像个水蜜桃,剩下满脸褶的核:罗马古城。


新世纪后,台湾的蒋介石称呼在变,展览馆里,依旧是对至尊者的讳称:“先总统”,在阳明山的阎锡山故居里,文化局工作人员敬称“蒋公”,那是对年长者的尊称。出租车司机嘴里“老将”“老将”的,那是在称兄道弟,蒋介石已经走下了神坛,成为民间社会的一员了。

 

蒋介石的称呼,从讳称到直呼,人情在变,像一杯新茶,越泡越淡了,但茶叶垫底,还是中国茶。台北像一瓣陈皮,弥久不散。更像一件旧褂子,缀着几块补丁,干净而亲切。好比一个有缺陷的好人,比无缺点的圣人亲切、可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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