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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大伟《上海腔调(上)》
来源: | 作者:pmo0020c7 | 发布时间: 2016-05-11 | 57 次浏览 | 分享到:
腔调一词,在上海话里,其中一部分涵盖人的装扮,相当于蟋蟀的品相。

十年前,上海开始行政区合并,首先是南市区与黄浦区。旧社会是南市、北市,也是华界与租界,租界受列强保护,免受军阀混战的骚扰,坟场洼地的北市后来居上,市政建设超越南市,差距越来越大,黄浦区瞧不起南市区,两区一合并,段子就出来了。某天召开全区干部大会,偏巧下雨,来宾中,有穿皮鞋的,有穿套鞋的,段子的结尾画龙点睛:穿皮鞋是黄浦区的,穿套鞋是南市区的,南市的朋友听了发急:“瞎讲有啥讲头啦”。其实雨天应该穿套鞋,鞋内干燥舒适。穿皮鞋浸水,脚趾泡在潮湿里,好比泡咸鲞鱼,到了会场坐下,“咕叽咕叽”发出水声,脚癣发了。但雨天穿皮鞋这就叫“有腔调”,腔调的特征:“死要面子活受罪”。

冬天里的上海女人,套裙外披件大衣,不失婀娜多姿,可以袅袅而行,“宁要风度,不要温度”。突然一翘一翘,关节炎发了,赶紧停下、站住、屏牢,亭亭玉立于风中,上海有句老话:“穷在债里、冷在风里”,为了出风头,立在风头里,真生活!如山东汉子“冻死迎风站,饿死不弯腰”。

早年混迹十六铺的杜月笙,削梨、卖梨,人称“烂生梨”,27年脱颖而出,成为上海滩大亨后,脱下短打的香油纱漆布,换上长衫马褂,谨言慎行,三伏天在家待客亦如此,这就叫腔调。即便创办了西式银行——中汇银行,开幕式也是长衫马褂,一口浦东话,不是普通话:“今早,伲是‘泥鳅修成龙,强盗扮书生’”,大亨的腔调就是本色,不忌不讳,实话实说。

那时的上海,各行各业的行头均有标配,洋行里、银行里的职员多西装革履,即便哈下腰、翘起屁股打落台,也是领带吊带。当铺、钱庄等传统行业里的老板,长衫马褂;除了西餐厅里的西崽,西式打扮黑领结,市面上绝大多数行业里的伙计,多灰布长衫,长衫是出来混世面的门脸,也是十里洋场的基本面。短档朋友,多扛大包、拉黄包车的苦力。平头百姓品评人物高低贵贱,也以长衫、短帮为限,哪怕高档妓院,也以长衫堂子为高档,艳帜高扬。蒋介石信奉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”,一生带兵打仗的(删),一身戎装少,长衫马褂多,从未西装西裤,长衫套马褂是旧上海殷实人家团脸翁的装饰,杜月笙穿了,上海滩白相群人起效仿,“画虎不成反类犬”,戴上鸭舌帽,像个特务,换成礼帽,就像包打听,腔调“歪”(读“化”)忒了。

服饰搭配向来是上海腔调的风向标:21世纪后,一般场合,西裤上面往往配夹克衫。如果还是西裤配西服,尤其配黑西服,一定是中介,肯定不是上海人。也有例外,追悼会上,或在去追悼会的路上。

休闲些的,运动鞋上配牛仔裤,换发青春活力,再套件宽松汗衫,就是“新青年”。若换成西装,就是刚刚到上海的。再戴军帽,格记“香”了结棍了。迪算啥个相?异虫!

现在,男人的西装好比女人的旗袍,基本上是橱门里的备胎,孔子也为此抱不平:“吾岂匏瓜系而不用?”,就是不用。衣柜里没有西装,你不是上海人,整天穿着西装,你肯定不是上海人。上海人的一生中,穿西装是小概率事件,除了新郎官,就是追悼会,有次我回家换西装,小儿子问:“爸爸,你要去见死人了”,穿西装属于大事体。这样的场合,穿着花衬衫,人家以为侬来“寻开心”,当心被“揎”出去。


裤脚管翻圈边,这是老派腔调。衬衫袖口拷钮收口,CEO的腔调。若用银箍掐腕收袖口,“册那,伊来拗造型”的腔调!恰如其分是腔调的关键。增一分太胖,比如穿西装顶鸭舌帽;减一分太瘦,比如穿西装不戴领带。过犹不及,胸口袋插一支笔是大学生,插两支笔是博士生,插三支笔就是邮局门口代人写信的,插四支笔那是卖钢笔的,南京路步行街上做活体广告。做人要有腔调,就要有分寸,否则,大块头、呒轻头,一不小心,弄巧成拙。

穿着睏衣睏裤,哪怕上菜场,娘个冬菜,呒腔调。最极端的:先挖脚癣、再嗑瓜子,更有甚者,一边挖鼻屎、一边拔鼻毛,一边与你聊天,结束了还要与你握手,想到此,晕过去!

不过这双卤过的凤爪“鲜”的很,伸过来,你还不能拒绝,这叫“拼死吃河豚鱼”,也是腔调。上海话:做码子要吃得起痛!

(本文为李大伟原创,转载请注明出处!)